專題副刊

中年失明不氣餒 鄭柏禮玩魔方重建人生

現年58歲的鄭柏禮,外表跟普通人無異,但失明了4年。去年他開始玩盲人專用的“觸摸式魔方”,自此愛不釋手,笑言每天有空就“盲扭”,別小看這個玩具,它一點都不簡單。“大多數玩過魔方的人,總覺得困難而放棄。其實它可鍛煉心志、處理困難的耐性和毅力。起初大家會錯上很多次,只要重新開始,終會成功,困難是大家想像出來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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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柏禮負責教企業管理與培訓,學生主要是中小企領導,他想藉遊戲訓練和提升學生的心力。“小時候看別人玩魔方,我沒有興趣,直至去年才真正接觸。我要學生們在一個月內學會魔方,然後,每個學生再教會3個人,大家都達成目標,他們令我產生學習興趣。”

但市面上的魔方表面都是光滑的,不適合盲人使用,於是心細的鄭太太為他特製了一個愛心魔方,他學了3小時就搞懂了,後來還開班指導。視力正常的學生見他“盲扭”也沒問題,於是齊齊合上眼學“盲扭”。今年2月,鄭柏禮原本號召了超過250人,包括視力正常與失明人士一起挑戰盲扭世界紀錄,但因新型冠狀肺炎疫情影響,活動延至6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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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企業家寫傳記

鄭柏禮本身的工作包括公開演講和活動都要取消。“面對疫情、面對生意都好,從魔方之中我領悟到一個道理,就是別讓自己亂,很多事我們無法控制,唯有由可控的出發,人生不外如是。”

疫情下餐飲業與服務業步入寒冬,曾於不同飲食集團工作的他慨嘆:“如今每家酒樓食肆的狀況都不好,現時跌兩成叫保得住,跌五成是萬幸,跌七八成是正常。”

回想2003年沙士,他擔任稻香集團副行政總裁,一切歷歷在目。“當年慌張程度跟現時一樣,不敢搭地鐵、不敢出門、勤洗手,都是禁外國人赴港。同樣買不到口罩,不過當時互聯網消息沒那麼流通,不會出現通宵排隊買口罩的情況,但到處都有超市搶購潮、生意下跌、無法交租、放無薪假。”

鄭柏禮在臉書設有個人專頁,由他口述內容,助手協助管理,分享生活點滴和正面訊息,而且句子刻意押韻,充滿個人特色,他笑一笑說:“其實我喜歡寫作。”過去他為不少企業和人物寫傳記,例如2015年,BKT集團始創人馬天明、馬天聰邀鄭柏禮操刀寫他們白手興家的故事,他雖一口答應,但因健康問題,花了4年時間才完成着作《小聰大明》。

他肯定地說:“答應別人的事,承諾了就要兌現,做不到的話,心裡會忐忑不安。加上生活有了目標,可促使人重拾狀態和鬥志。”他笑言失明後寫作沒有困難:“我說一句,助手打一句,比以前更容易。”

失明初期陷沮喪

失明前,鄭柏禮已認識同是失明人士、曾獲得香港十大傑出青年及MBE勳銜的莊陳友,並自薦為莊出版了傳記《新角度,新空間──從莊陳有的視角看中小企業發展》。“因為我有青光眼,早已心裏有數,有天會失明,於是我通過訪問、近距離觀察莊先生,知道他6歲開始盲,但比一般人聰明,學業成績出色,在外國留學及獲獎學金,然後在國際企業工作,成就比很多人高。想到我自己五十多歲才盲,但雙眼曾也看得見,應該能夠應付,當下信心更大了。”

2006年,他證實患上家族性遺傳的青光眼。“右眼失去三成視力,左眼沒有一成半視力,覺得自己仍然正常,只是視力一直往下跌,直到2016年,54歲,我完全看不見了。”

他承認當時陷入低谷一個月,不想見人。“畢竟失明是新鮮經驗,腦中一直在想:可不可以再投入工作、可不可以重新站起來?下一步怎麼走?”

慶幸有兩段人生

沒有了一雙能看得見的雙眼,說生活絲毫不受影響,是騙人的。初時,鄭柏禮外出得勞動家人或公司拍檔在車站接送。“我像嬰兒般從頭學習生活,幾個月就掌握到基本技能,才知道人的潛力比想像中大。”難得他樂觀,這也難怪,由患病到完全失明經過了整整10年,早已做好心理準備,失明對他而言,已是既來之,也不得不安之。“這是挫折,但不是致命挫折,有時我會自我調侃說:值呀!我一條生命,兩段人生!

“上天奪去我視力,但沒有奪去我的生活、我的志氣、我的選擇權。我可以選擇過殘疾人的生活,亦可選擇過正常人生活,甚至可以過超人生活。”

他充滿雄心壯志,笑一笑說:“盲了,人生再創高峰!正如盲人會玩魔方,吸引人來採訪,生活比以前精彩。以前即使多風光,只是某些人聽我說的話,不會因為你做得好,受到社會人士尊敬。現在我教人玩魔方,舉辦盲扭活動創世界紀錄,很多陌生人來響應,各自投入練習,不求利益,只為合作做好一件事,非常珍貴。我希望由幾百人開始,將來號召更多人破紀錄,把香港變成‘盲扭之都’,多有型!”

思想比以前獨立

鄭柏禮小時的志願是做消防員。“不過長大後有近視做不成,我不想教書,也不想做銀行,我是從做銷售員開始入商界,再轉做企業管理和培訓。”父母都是努力工作、靠自己雙手賺錢的人,成了他的好榜樣,即使面對挫折仍然堅毅樂觀。

“很多人問我為何能夠如此的樂觀積極?我從小看《讀者文摘》,裏面有很多人間傳奇,不幸的人如何站起來、受挫折的人如何掙扎、經歷災難後的人如何重建人生等,每個故事都很正面,教會平凡人如何做不平凡的事,對我的人生觀影響很大。”

失明後的鄭柏禮比過往更重視團隊,因為沒有了雙目始終有所掣肘,不能再像過去靠臨場反應,抱着大不了邊做邊改的心態,“設計培訓內容時我要更用心,因為要讓拍檔完全知道我的想法和他們可如何配合。雖然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上都有很多細節得依靠他人助一把,但思想就比以前獨立多了。”

妻子助渡過難關

患病路上,鄭柏禮最感激家人支持,尤其鄭太沒有把他當成是病人百般照顧,反而讓他容易習慣在黑暗世界中過日子。剛剛失明時,鄭柏禮向太太說:“對不起,我盲了。”

鄭柏禮跟太太是在2006年認識,那時候他已明言患上青光眼。鄭太非但不介意,二人不久更共結連理。鄭柏禮表示太太的忍耐力很高而且堅強,

她知道我要學習摸索家中環境,見到我撞牆、被熱水燙傷,也忍住不出聲,不會幫我稍稍移動杯的位置,因為她知道有些關我一定要過。

兒子問失明原因

他感恩身邊朋友家人的支持,去年兒子9歲,大概聽到同學的閒言閒語,忍不住問父親說:“你以前是否做了很多壞事,所以盲了?”

鄭柏禮從容回答:“爸爸不相信(因果)這一套,爸爸相信,我的第一份功課做得好,上天給我第二份功課,如果這份功課做得好,可能有第三份功課。但無論什麼功課,我都會努力做好,令自己更出色。所以不關我做的好事或壞事多,這是上天給我的功課。”

問他會否擔心家族性青光眼會影響下一代?他坦言:“我的母親有青光眼,89歲都沒事,所以每人體質不同,最重要好好保養,毋須太擔心。”

盲人能貢獻社會

中年失明,鄭柏禮沒有自暴自棄,反而積極面對人生。然而坊間一直缺乏與傷殘人士相處的教育和便利盲人使用的工具,鄭柏禮表示只要有適當的工具和教育,盲人也可以貢獻社會。“可是很多工具不便盲人操作,舉例家中洗衣機,舊式有按鈕,我可以應付,但早前壞掉了,換了新洗衣機,都是電子屏幕操作,看不到又沒有聲音,盲人用不到。”

他明白熱心人不少,見到盲人走路,二話不說便主動扶持。“很感謝他們,不過最好先問問‘你要去哪裡,是否需要我帶你’,便不會被嚇一跳。而且通常我過馬路一定有拍檔在旁,自己開口要人幫忙,也不會覺得自己廢。但是,有時我們走路、拿東西或坐下,都想自己摸索一下,所以我與拍檔約法三章:除非我開口,否則不要幫我!”

妻設計專用魔方

“盲人如何摸顏色,全靠手指摸粒的,老婆為我改裝魔方,我才能玩魔方。”鄭柏禮在Facebook道出太太為他製作人生的第一個魔方。

“太太在傳統魔方的平面設計上,額外貼上小朋友喜歡的立體、閃亮貼紙,製成一款具凹凸不平圖案、失明人士專用的魔方。”有了這款特製的愛心玩具,他便可以享受玩魔方的樂趣。

至於他收到的第一個盲人專用魔方,是友人贈送,而這種不需要改裝的魔方,稱為“觸感魔方”。鄭柏禮憶述:“之前我們向英國公司Rubik一次購買400個觸感魔方,引起Rubik的注意,他們說從來沒有人買那麼多。知道我們為了參加盲扭世界紀錄,表示支持我們。”

他說原本2月舉行的盲扭創舉,因疫情延至6月。“之前已有‘盲扭’世界紀錄,但是主要是先讓人看一次魔方,然後蒙眼,憑記憶去扭,盲人根本做不到。而我們參加盲扭世界紀錄,規定使用市面買到的觸感魔方,太太做的則留作紀念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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